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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命:閱天機、俏如來
CP:葬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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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葬閱】黃粱 章七 終焉 (完)

章七  終焉

 

  一人血裳紅衣站在後山的祭壇中央,仙魔瞳、神龍戰刀、六雲琴三樣神器分列東西北三方。

  前頭陣法應能再抵擋章武韜義的攻勢一陣子,教眾早已讓他私下遣散了去,即便章武韜等人攻破了大殿,也只得一個名為葬天教的空殼而已。

  他拈起法訣,正欲吟唱咒詞,通道處卻傳來他熟悉的步伐。他轉身看去,不意外見到藏魂緩緩步入祭壇,直直走到他面前。

  一身紅衣如焰,舉手投足盡是王霸之氣,全然相似的眉目,即便是他,也不住想要錯認眼前人就是已然消逝的皇者。

  兩人截然不同處,唯有眼眸的神采。

  然而今日,那雙紫晶瞳眸竟斂去深沉恨火,明亮清澈,望向他的目光柔和而堅定。

  於是他聽到那人對他喚了聲──

  「謀師──」

  然後他怔怔得撞入陌生又熟悉的懷抱裡。迎面而來,盡是皇者的氣息與溫度。他聽著人低聲對他說抱歉,說他醒來得太晚,讓他孤獨一人支持這麼久。他沒有回應什麼,僅是靠到那人胸口上,耳邊只聽得見規律的心跳。那是千百年來,他最想聽見的聲音。

  他猶似呢喃般的輕喚:「魂……」

  驀然間,血色噴濺,利刃透胸穿體而出,幽冷劍身拂去彼此相依的溫度,兀自熱燙的鮮血瞬而變得冰涼。

  嘴角湧出鮮血,他卻輕輕笑著。再抬首,眼前只餘一雙猶如傀儡般空洞的眼神。

  「閱天機,即便多智如汝,終究也逃不過這關。」藏魂的唇瓣道出不屬於自己的聲音。

  閱天機感覺到體內利刃輕轉,將他的心口攪動得支離破碎,鮮血肆意流淌,染著一身紅袍,早辨不清哪裡是原來的顏色。

  但他還是不以為意的笑著,染滿鮮血的唇微揚,顯得詭魅駭人。

  寄宿於藏魂身上之人此時也覺出幾分不對勁,欲抽劍離去,卻是被他緊緊扣住動彈不得。

  「吾方才演得還可以嗎?」胸口被刺穿的大洞,竟以肉眼可視的速度癒合著。

  閱天機清冷一笑,淡淡地道:「終於抓到你了,聖靈。」

 

  『此術能助汝長生不老,並擁有不壞之體,雖然過程頗為磨人痛苦,但術後,再重的傷都能輕易自我癒合。唯一限制便是不能動心。一旦動了心,動心對象隨意便能傷害於你,再小的傷都是無法癒合的。」

  『吾已沒了心,又如何動心?』

 

  「怎會!」被喚作聖靈之魂驚訝道:「汝竟未動心嗎?」

  「偉大的聖靈,你說呢?」他挑了挑眉目,而後沉聲說道。

  「魂皇已經死了,這點吾比任何人都清楚。即便是相同的魂魄,也終究不是吾所認識的那個葬魂皇。之前種種作態,不過是要讓你做出誤判罷了。」

 

  玉世論折扇輕搖,戲謔道:「你帶他回教,莫要說只因他和葬魂皇生得相似。」

  「他之魂氣與魂皇如出一徹,雖然裡頭只有一半的魂魄。」

  聞言,玉世論遂而正色道:「裂魂術?吾該誦揚神的慈悲還是殘忍呢?」

  裂魂之術,裂人心魄,剝魂附體。施術者將之裂魂後,可控制,甚至潛伏於其魂思之中。受術者分魂之時將受剜心裂膽,挫骨斷筋之苦。思及此,他緊了緊雙拳,十指皆扣進掌心,流下殷然血跡。

  「吾一直尋不到魂皇的魂魄,本就猜測許是那人手筆,如今看來,倒是證實吾的推測。」

  「他這麼做的目的,是為設局讓你動心好除之而後快?」

  「若讓魂皇親手殺了吾的同時,又修復其魂呢?」

  玉世論淡淡道:「魂息不穩,又逢劇烈波動,那下場唯有──魂飛魄散。」

  他遂也輕笑:「一箭雙鵰,他聖靈何樂而不為?」

 

  「最後一著,吾知你一定會自己來。此局,本是為你為設。」

  見時辰已至,閱天機吟唱起九霄封神陣之咒詞,祭壇之上華光大作,三樣神器釋出靈氣,衝天而起。當年未全的陣法,如今再啟。

  聖靈本欲離竅而出,卻被一股力量吸住,無法脫離。

  九霄封神陣聖靈是知道的,此陣不僅有誅神之能,亦得封印神靈與人間交流之通道。當年天尊閉關前,曾交待於他待人間穩定之後,便用此陣將通道關閉。但他左右衡量,只覺人性本惡,當需以神靈旨意為依歸方得平衡,遂而介入人間興亡運作直至今日。以其善為善;以其惡為惡。

  唯有眼前之人,百年來種種作為總是屢屢阻擋於他。

  聖靈恨恨道:「沒有吾的搖光鏡,神器缺一,此陣你終要功虧一簣。」

  「是嗎?」閱天機不以為然地笑道。

  半空之上,噬血長槍忽而出現,自天而降,陣住南方之位。於此同時,閱天機自袖中拋出一顆血色混沌的靈珠,珠子碰擊於槍身後應聲碎裂,蘊藏其中的萬千冤魂,如血流澆灌於噬血之上。剎那之間,噬血長槍耀射出血色紅光,以魂息代靈氣,同三方神器直衝雲霄,陣法遂成。雲端陡現一處通道,隨陣法光華逐漸縮小。

  閱天機冷然道:「煌軍血債,吾要你以命相償。」

  聖靈不可置信的望著:「這些年你屠戮四方,造下無數冤魂恨念,就是為了製這冤靈珠嗎!」

  閱天機的面色始終淡然而平靜,彷彿眼前一切,他早已演練無數遍。

  見人毫無反應,僅是暗摧法力,加速陣法運行。身上灼燒之感越發強烈,最後一條退路已封,聖靈終是放棄掙扎。

  他不禁搖頭嘆道:「閱天機,汝真是個瘋子。以凡人之力強開此陣,下場如何汝可明白?」

  「這就不勞聖靈費心了。」

  閱天機見聖靈之魂逐漸自藏魂身上剝離,點點金芒隨之飄散。

  似是宿願已了,清冷的嗓音斂下譏諷,靜靜傾訴當年真相。

  「魂皇原是天尊修行時剝離之惡念,後被放逐墜落塵世。他雖身挾天生煞氣,卻留天尊意念胸懷天下,他本該是領導世人脫離神靈掌控的王者。你身為天尊座下童子,卻只因不願天尊惡念存世,甚至要反背其主,故而設局陷害,偽裝煌軍行不仁不義之事,煽動誤導世人,令煌軍背下所有罪過與汙名。」

  那椎心刺骨的傷,至今也未曾癒合過,僅是輕輕觸碰,仍是疼得讓人難以喘息。如果當年他就能這般不顧一切,是否結局就會有所不同?

  他們想要的,自始至終,僅是想將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而已。

  閱天機輕笑道:「聖靈啊聖靈,你之執著,早已成魔,與吾也相差無幾。不如就隨吾永墜無間,這黃泉路上有人相陪,倒也不孤單了,你說是嗎?」

  「哈,那吾便等著汝的到來。」

  鎏金身影已然變得淺淡,最後垂下雙眸,黯然道:「天尊……吾,有負汝之託……」

 

  待金芒完全消散,露出一道赤色魂光,正是葬魂皇另一半的魂魄。閱天機小心翼翼地將之暫收乾坤袋中。

  因聖靈消失,藏魂神思略微動盪而陷入昏迷,身軀向前傾倒,刺入心口的利刃復又前進幾分,閱天機輕蹙雙眉,將劍自胸口拔出,再趨身將人放置一旁,順手又設下護體術法。

  而後閱天機站起身,手拈法訣,推動陣法最後一層,雲上通道終於完全關起。然而與此同時,氣磁劇烈的震盪隨天雷急墜而下,盡數擊打於閱天機身上,他踉蹌數步,鮮血自唇角洶湧而出,最後終是支持不住而跪倒在地。

  待得震盪止息,祭壇之上已是滿目豔紅,閱天機唇瓣血色殷然甚是嚇人,但天罰之傷已然逐漸癒合。唯剩胸口那處傷,雖然已經收口,卻無法完全癒合,仍是斷斷續續淌出豔紅熱燙,但他毫不在意。彷彿沒了痛苦、沒了任何知覺,唯存一念,只想要走至那人身旁。

  方才與聖靈所言,半真半假,就如心口這傷,只癒合了一半。

  輪迴幾重,換了身分;變了立場,即便是場局,他到底還是存了幾分私心。

  幾番輾轉,對著那道純淨魂色,他仍是沒有辦法全然將之推離──

 

  閱天機在藏魂身旁坐下,自乾坤袋內取出餘下魂魄,緩緩將之推入他胸口。只見人驟然蹙緊雙眉,額頭滲出冷汗,渾身開始顫抖。

  他將人擁入懷中,讓他靠在自己胸前。魂魄要再次合起,需要一些時間。

  血還在流,已在地上蓄出一灘血池。藉著身上人的溫度,才能稍稍援解失血的冰涼。

  他取下自那日後,便再未於外人面前摘下的銀製面具。露出未隨歲月更迭的精緻容顏。眼前再無遮蔽,視線卻又開始模糊。

  他認真看著那張面容,輕輕笑了。不再是冰冷如霜,亦或狡詐虛偽,只是純粹的,打從心底的笑著。

  沒什麼力氣了,他還是輕輕說著這些年來來不及說的話。

  「當初那壺茶其實苦澀難嚥得緊,吾卻難以忘懷。」

  「吾後來焚去那株梅樹,所以吾還是沒來得及見著它花開的樣貌。」

  「吾終於,能親眼看見你了……」

  ……

  藏魂的顫抖越發輕淺,他知道時間差不多了。

  「當時欠你的命,吾終於能還了……雖然……」

  「吾一點也不想還清,總想著呀,若是能多欠一些……」

  多欠一些……又能做什麼呢?

  對一個即將魂飛魄散的人來說,還能希求來世麼?

  也許啊,不過是盼著,若那人真有來生,耗盡輪迴的自己還能成為一粒塵灰,隨風飄到他身旁。

  再看一眼、再伴一程,如是而已。

  見人眼眸在眼下不斷轉動,想來人就快醒了。此時,閱天機卻一手覆在藏魂眼前,一手點於眉間,只見藏魂眉間忽而泛起一抹白光。

  魂魄相合,諸般前塵未經洗滌,將復全數憶起。

  「輪迴重啟,你只是藏魂,葬魂皇與閱天機,就讓他們隨吾堙滅於這流年之中。」閱天機施術,將過往,一點一點逐漸消去。

  自己,只會是滅了收留他之處的葬天教主,閱天機這個名字,沒有存在的必要。

  未料靠在胸前之人,卻是伸手攀住他覆在眼前的手,沒有什麼力氣,卻執著的想撥開。

  那人低聲輕喚,猶如一絲嘆息:「謀……師……謀師……」

  閱天機一時怔然,手上術法並未停下,只是溫婉淺笑。

  他想,臨別前能聽到這一聲,就足夠了──

  「沒事的,再一會兒就好。」他低首靠在那人髮上,己身雪髮已為鮮血渲染出點點紅梅,與那人的髮交疊在一起,竟也有些分不清。

  一抹熱燙不斷自那人面頰滑落,將他掌心灼得生疼。

  他們總在彼此的路上錯過,無法並肩共看窮盡,但是──

  「屬於我們的天下,吾皇這次……可要替臣……看好了……」

  交替的步伐,終於一步步走到今日。他們是彼此的雙眼,即便僅存一人獨眺,那片風景,仍會倒映出兩人的身影。

  待藏魂眉間白芒逐漸散去,他輕施催眠之法讓人陷入沉睡,然而攀附之手還是未嘗放開。他微微搖首失笑,將那人的手撥下。

  也許,他們都該學習如何放下;也或許他們比誰都明白何謂放下,所以才執拗得不肯放手。

  山的那頭隱隱冒出火光,他向通道那處囑附道:「他與神器就交給你了。神器務必要歸回原處,以免三古奇皇破封而出。」

  玉世論自通道走出,此時他未著黑袍黑紗,復又穿起曾經的白衣錦鍛,手持羽扇,露出頗為俊秀冷肅的面容。他一揮袍袖,將神器盡皆收起,唯留噬血在原地。

  「它呢?」

  「噬血上頭沾染了太多戾氣,一個不慎難免妨主,就讓它陪吾到最後,一起封印在此吧。」

  他略略抬首望著玉世論,輕笑道:「吾果然還是比較習慣你這身打扮。」

  玉世論瞥了一眼他胸前傷口,也沒說什麼,只是輕哼一聲,然後低身將藏魂背到背上。

  「比起那張死人臉,吾也比較習慣你這討人厭的笑容。」

  眼前結局,他們彼此心知肚明。他們相遇在一起,不過建立於共同利益之上互相交易。如今終點已至,自也不需要什麼溫情道別。

  但看著玉世論背人離去的背影,閱天機還是輕聲道:「玉世論。」

  許久沒有聽人認真的喚著這名,玉世論沒有回頭,僅是腳步頓了一頓。

  「這些年,多謝了。」

  玉世論微微側首望向他:「這劫,你本該避得了。」

  「是啊,」他仰首望向晦暗不明的月,輕笑道:「你吾都能將每分情的價值算計清楚,一分不多;一寸不少。可人的心,又豈真能像買賣般那樣輕易掂量?」

  有時一個不注意,或許便是傾注所有,賠上一顆真心,是否值得,也只有自己明白。

  「更何況,吾早就已經死了,不過拖著一副殘軀在這世間徘徊。如今,也是時候回到吾該去的地方,免得走在路上還要嚇著了人。」失血蒼白的面容,無牽無掛,勾起釋然的弧度。

  玉世論並未再多說什麼,只是回過了頭,緩步向通道之外,飄然遠走。

 

  火光似乎越來越近,閱天機握上拄立一旁的噬血,失血的冰涼,抵不上心頭湧起的暖意。

  他緩緩闔上雙眼,放任自己沉溺在熟悉的溫暖裡,漸漸地、漸漸地,被黑暗徹底吞噬。

    恍然間,他好像看見了那次中秋月夜裡,燦然絢麗的煙花。

  全是圓滿。

 

  那一夜大火,將葬天教焚為一頁歷史,自此消聲匿跡。傳聞葬天教主為潛伏於教中數月的聖子藏魂所殺,詳情如何卻無人清楚。

  所有喧囂彷彿自那夜後全都悄然而逝,宛如一場黃粱迷夢。

 

    ***

 

  睜開雙眸,漸漸清晰的視線裡,熟悉的崎嶇枝枒,蜿蜒舒展;點點白梅點綴其上,猶如初冬瑞雪,倒映在琥珀色清澈的眼瞳裡,化作暗夜繁星,點染無波深潭。

  早該在那日被他親手焚毀葬送的老梅樹,如今卻是在眼前盛開著,尤如鳳鳥浴火重生,塵灰褪作更為豔麗的羽翼。

  梅瓣隨風搖曳紛飛而落,飄呀飄,落在一道豔影之上。

  他不意外自己為何能看見,自也不意外能見到眼前之人。所有的思索,在此時,全都失了意義。

  不過,那又如何?

  他靜靜看著陌生又熟悉的容顏,眼睫輕垂,沉沉睡著。

  那人讓他枕在腿上,像是為了使他睡得更安穩些。也不知照看自己多久,才隨之睡去。

  他舉起手,隔空描摹他其實從未親眼見過的面容,他想看藏在眼簾下的那雙眼,是否如他在暗夜裡無數次想像的樣子。

  藏著一片蒼穹。

  而不是被復仇淹沒的冰冷。

  可他又不願打破此時寧靜,好像一個過重的呼吸,都會讓一切幻滅復歸虛無。所以他只是靜靜勾勒即便閉上雙眼也能精準畫下的眉眼,一次又一次,即便肩臂都有些酸疼了,他也沒有停下動作。

  身下的溫暖熾熱而讓人心安,即便他已經憶不起所謂的冷暖是怎樣的感受。

  他忽然覺得這樣似乎也就足夠了。

  他描呀描呀,彷彿永不厭倦。

  直到另一雙手握住自己描繪的指掌,覆到那白皙凌厲的面頰上。

 

  那人緩緩睜開雙眼。

  然後,他看見了那片天下。

 

  「這株梅樹盛開之景,果如謀師曾說的那般。」

  『……若將軍再晚些時候來,應能見得它盛開之貌。是時落英繽紛、暗香幽引,當不比現下雪景遜色幾分。』

  想起曾經,他笑道:「吾的形容不及此景萬分之一。」

  那人亦輕笑,將一縷遮擋在他面上的髮勾到他耳後。

  「謀師難得睡沉了。」

  「是啊,感覺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。」

  「都夢見了什麼?」

 

  夢見了什麼?

  他像是乘著一葉扁舟,悠悠晃晃,划過些許浮光掠影,卻又隨波而逝,了無影蹤。他好像始終是那過客,而非歸人,在時光長河裡徘徊輾轉。

  直到最後,他來到一片為焰火環繞的紫晶瀚海,在屬於陰陽未分的寂滅宇宙裡,他終於尋得停泊的歸處。

  他好像什麼都記不清了,就只記得眼前這雙認真凝視的眼眸。

  輕風拂來,落英繽紛,褪去紅塵五光徘徊、十色陸離,僅餘純粹清輝。

  鼻尖恍惚還帶著當年的稻香。

  他想起幼時母親曾對他說過,梅能解語,那些說不出口的話,只須於心中向它祝念,一旦風起,它便會乘風而去,捎到那人身畔。

 

  就著這片天下,他輕笑闔上雙眸。

  「吾夢見啊……」繁華過眼,關於最終與最初──

  消逝於風中的話語,是一場再不用醒的絢爛夢境。




     (全文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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