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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葬閱】黃粱 章六 迷失

章六  迷失

 

  「十五月圓之夜,大殿,汝唯一機會。」

  一只信箋隨小刀射進他的房裡,他側身避開將信箋取下,上頭筆跡甚是陌生,也未署名,就只寫了這麼幾個字。他推開窗,外頭一片漆黑,不見任何人影。

  身陷敵營有誰會助自己?拿著信箋,他暗自思量。

  這樣一個訊息,怎麼看都不似是真。但如今他被困束在此,若要對他下手,又何須如此大費周章?而且──

  即便是鴻門殺宴,旦凡有一絲殺了那人的機會,他都不會輕放。縱使同歸於盡,也好過現在這般,被人吊著玩弄於股掌間,眼睜睜看人屠戮四方,卻什麼也不能做。

  他點上燭火,將信箋焚去。明滅之間,他暗自握緊雙拳,似要掐斷這些時日來,縈繞於胸間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緒。

 

  也許是傳訊之人特意安排,大殿之外竟無人駐守。

  他悄聲推門進殿,那人一如往常斜倚在玉座上。案前不知燃著什麼,一片煙霧朦朧中,本就幽冷涼薄的身影變得更為飄忽。

  他放輕腳步緩緩靠近,直至走到玉座旁,那人不如平時警覺,像是陷入了沉睡。

  案前縹緲的煙霧隨風襲來,清冷的香氣竟令他心神一馳。

  待他回過神來,幼時那片漫天大火又撲面而來,耳邊盡是被無情屠戮的哀聲悲鳴,滿目碎屍殘骨,他茫然四望,那雙陰狠殘毒的異色瞳眸,就在不遠處冷冷凝視著他。無可抑止的怒火倏忽焚去理智,他憤而拔劍出鞘,抵在眼前人的頸項,他恨不得此刻就將人千刀萬剮,銳利劍鋒尚未觸及肌膚,寒光就已在那片雪色裡劃出一道血痕,鮮豔而刺目。

  「魂……皇……」

  那人並未因他的動作而醒來,面具後朦朧的目光不甚清醒,只是唇瓣微動,似在呢喃什麼人的名字。

  恍然之間,相同面目,卻換作夢裡那位雙眸輕闔的仙人,仙人浮起清雅柔和的笑看向他。兩個面目疊將一起,一者無情似冰;一者溫潤如水,截然不同的樣貌又似同出一體,執劍之手不知怎的開始顫抖,明明只差一寸,只要再進一寸,多年宿願便能了結,可是這劍卻是怎麼樣都無法再劃下去。

  「為何猶豫?吾現在的確躲不開你的劍。」

  一瞬先機已失,那人睜開雙眼,異色瞳眸幽幽冷冷,閃爍他熟悉的寒光。

  那人狀態的確與平時不大相同,說起話來氣若游絲,清輝之下,本就白皙的面容毫無血色,宛如結了一層冰霜。整個人似是被什麼東西給掏空了,只剩一抹殘影,下一瞬就會同眼前迷霧一道灰飛煙滅。

  「吾不屑殺無還擊之力的人。」

  他不知自己為何下不了手,只能勉強找了個理由。說服不了人,更騙不了自己。

  那人似乎也只是隨口問問,一聲輕笑後說道隨你吧,便又闔上雙眼。

  他就站在一旁,見人呼吸逐漸變得綿長、輕淺,直到最後幾乎了無聲息,像是一座精緻冰雕,在那永遠的沉眠。一切都靜止了,唯獨扶在椅上的五指,還微微顫抖蜷曲,似在忍受什麼痛苦。

  他忽然著了魔似的,竟想要撫平上頭的顫動,他還未反應過來,手就已經先覆了上去。

  掌下一片透心冷寒,絲毫不似活人溫度。蜷曲的指節傳遞著微弱的心跳,一顫一顫,敲打在他心上。

  面對他此生最恨之人,為何此刻他卻想融去包裏在那人身上的堅冰,探求堅冰之下的真實──裡頭是否真只是一片虛無殘境;亦或藏了一顆熾熱跳動的心?

  「你……,究竟是誰……?」

  這些時日的相處;夢裡幻境;過往怨仇,如蛛網交織錯綜複雜,令那人面目越發模糊難識。

  然而今夜,他只想放縱自己不去辨清。

  他緊握手下寒冰,陌生的動作,卻有著彷彿做了無數次的熟悉。流轉於彼此的溫度截然相背,就如他們之間,此刻宛似溫情的靜默,不過只是一場不該有的錯覺。

 

  ***

 

  「違逆天神旨意,你們一定會遭無情天罰,永世不得超生!」

  他本為招降而來,卻親眼見著人不願歸依而舉家服藥自盡。聽下屬言,死時那張臉孔甚是猙獰扭曲,似在向上蒼控訴他們的罪行,一雙無法瞑目的眼就這樣瞪視著他。

  雖然他什麼也看不見。

  後來他才告訴皇者,那人是他的父親。

  說來也是可笑,父子兩人第一次相見,竟是這般場景。而他的父親直到死,也未能認得他這個兒子。雖然,大概也不想認吧。

  他站在沿廊下,抬首沐浴於清輝之中。

  一人踏著沉練步伐走到他身畔。

  他們誰也沒有說話,沉默了一會兒,他才淡淡的道。

  「吾並未恨過他。」

  不僅是母親的囑託,也是他真實的感受。未有任何情感,僅有一身血脈相連,如此薄弱的聯繫,如何談恨?當然,也沒有任何不捨與牽掛。

  「吾其實很無情,對吧。」

  父親在自己面前身亡,他一滴淚也沒流,甚至連一點悲傷的心緒也沒有,就只是心裡有些空蕩蕩的,不知該為這莫名的牽絆下何註解。

  身畔之人並未馬上回答他,只是靜靜伴在他身旁,然後將手覆在他扶於橫欄的手上。熾勢的溫度交纏而來,他聽皇者說道。

  「正因多情才作無情,謀師不過如是。」

  那一夜,他們就著月光並肩而立,沒有多說話,任蛙聲蟲鳴成為夜裡唯一的曲調,而皇者的手始終沒有放開。

  好像在告訴他,無論這路走得多遠,他總會在這裡,會在他身旁,作他回望的歸處。世事如何流轉,他的家、他的家人就在這裡,永遠也不會變。

  手背上的溫度逐漸褪去,他知道夢又該醒了,忘川渡能推持的夢境越來越短暫、殘破。再這般消磨,或許不用多久,他就真的徹底忘卻了。

  一聲騙子還未說出口,那人身影就這麼映入眼簾,忘川渡的藥效尚未退去,他一時難辨真幻,故而怔怔得喚了那名。片刻之後,他在那雙對視的眼眸裡,看見了疑惑和茫然,絕對不會出現在葬魂皇眼裡的情緒,還有頸間寒芒,讓他自夢裡清醒了。

  他暗自輕嘲,果然,是夢啊。

  近幾次寒毒發作越發猛烈,勉強保住一絲意識,卻也無力再與眼前之人虛以委蛇,復又沉沉睡去。

  再度睜開眼,已是夜幕退去。晨曦自窗櫺灑落,發現身上蓋著一件披風,他幾乎要以為自己還在夢裡。然而他坐直身來,入目是空闊清寂的大殿而非那處狹小山洞。

  他抬起了手,上頭好像還殘存夢裡的溫度。乾涸的血跡猶如小蛇蜿蜒凝固在頸間,那道細微的傷口並未癒合,讓他不住掩面,低聲冷冷的笑了出來。

  毫無瑕疵的理智終究取代不了這翻湧而上的片刻真心,事實明擺眼前,讓他無處可逃。

  半晌,他斂起了笑,向暗處冷言道:「有此閒情通風報信,不如就替吾去裘家走一趟。」

  玉世論緩步現身,也不回答,帽紗後有些意味不明地笑道:「看來他對你也不全然是恨。」

  他淡淡的,恍似毫不在意道:「那又如何?」

  「即便魂魄殘缺,受控於人,臨到了頭卻還是不願傷你,這般鏤刻於心魂中的執念,也只換你涼薄四字。」玉世論闔起折扇,負手向外而去,「這不是無情,什麼才算無情?」

  大殿復歸寂靜,無情二字卻悠悠迴盪在他耳邊。

  愛也好,恨也罷,他一生的情早已傾覆於那場夢裡,隨著那人而去。餘下的火星殘灰,也為斗轉星移的年歲消磨殆盡,半點也不存了。

  他原以為是這樣的。

  不過如今的狀態也好,或許反而能省下不少麻煩。

  他一揮袍袖,案上頓現一盤已然星羅密布的棋局,所有棋子都已就位。

  這局棋,即將到收官的時候──

  他捂起眼,低低的笑了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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